即使对上海舞台,也还是太超前了

亿通速配 亿通平台 2025-10-30 2 0

舞台上,一件寻常大衣被门勾住,顺势展开——露背长裙上缀满珠宝,瞬间点亮了整个空间。

这是《钟声与魔咒》在上海YOUNG剧场演出的魔幻开场的一幕,也是查理卓别林艺术血脉在第三代传人手中的惊艳亮相。

这部由卓别林女儿维多利亚卓别林执导、外孙女奥蕾莉亚帝埃雷主演的舞台剧,在第二十四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与观众见面。作为一部融合魔术、默剧与超现实主义的视觉戏剧,它延续了卓别林家族“用身体讲故事”的传统,还呈现出全新的艺术疆域。

藏在魔术里的家族密码

维多利亚卓别林,这个注定与传奇绑定的名字背后,藏着一段反叛的艺术选择。父亲为她铺好了好莱坞星途,她却在17岁时毅然离家,选择成为马戏团小丑。

与法国演员让-巴提斯特帝埃雷相遇后,两人共同创立“奇想马戏团”,放弃动物表演,用机械装置和视觉诡计重新定义马戏。

这种反叛精神,在《钟声与魔咒》中开出了奇异的花。维多利亚设计的不是道具,而是“有生命的物体”。一顶帽子、一张床单、一只衣架,在她手中都变成了会讲故事的精灵。

这种让物品“活过来”的魔法,何尝不是对她父亲让礼帽和手杖跳舞的隔空致敬呢?

而奥蕾莉亚,这个在舞台上学会走路的女孩,完美继承了外祖父的肢体表现力。她在伦敦乐队“虎百合”巡演中的登场,与米洛斯福曼导演的合作,都展现了她多元的艺术基因。

在《钟声与魔咒》中,她找到了自在的表达,那种脆弱的优雅,那种精准的滑稽,让人依稀看见查理卓别林的影子。

偷窃与救赎的现代寓言

《钟声与魔咒》就像一场会呼吸的梦境。

奥蕾莉亚饰演的女子在复古背景和老旧摆件之间穿梭,偷走闪亮的胸针、神秘的画作、古老的音乐盒。这些物品起初温顺地臣服于她的欲望,逐渐地,椅子开始自己滑动,墙壁仿佛在呼吸,衣架组成的巨龙将她带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。

剧中最精彩的,莫过于奥蕾莉亚与杰米马丁尼斯的约会场景。

她偷走对方的灯与珠宝,而对方失神地瘫坐,如同素描般静止。这场“偷心”的戏码,在滑稽中透出些许心酸,仿佛在问:在这个物质过剩的时代,我们到底在偷什么?又在寻找什么?

灵感来源于20世纪中期的马戏团神偷“波拉”。这个在众目睽睽下偷走观众物品,演出结束后再归还的小丑成了奥蕾莉亚角色的原型。但她偷走的不仅是物品,更是现代人无处安放的欲望。当她在堆积的赃物中挣扎时,那种被无形之物控制的窒息感,让每个生活在消费社会的观众都会心一击。

救赎来得悄无声息。女子开始归还偷来的物品,每还一件,身上的枷锁就轻一分。没有说教,没有煽情,只有物品归位的轻响,如同内心枷锁解开的声音。

最终,所有幻象如泡沫般消散,她回到平平无奇的“当下”。这或许是全剧最动人的魔法——让我们在奇幻中,听见自己内心的钟声。

梦幻工厂里的诗意逻辑

《钟声与魔咒》的魔力在于它建立了一套自洽的“梦的逻辑”。奥蕾莉亚说:“我像侦探一样解读母亲设计的场景,试图用‘梦的逻辑’去理解——在梦里,荒诞即是真实。”

确实,这部剧不需要理性解释,就像我们从来不会在梦里追问为什么衣架会变成龙。

维多利亚的创作方式就像一场梦游。她没有剧本,先想象场景,再进行创作。这种反常规的方法,让《钟声与魔咒》成为一首用肢体和道具写成的视觉诗。通过视觉错位和传统的魔术手法,裙子跳起独舞,四肢拥有自己的生命,奥蕾莉亚如同优雅的游魂,在现实与梦境之间自如穿梭。

那些看似随意的场景转换,如从贵族客厅到古画战场,从衣架森林到日常居所等,其实都遵循着严密的舞台调度。每一个魔术效果,每一次快速换装,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视觉诗行。

这种在混乱中建立秩序的能力,正是卓别林家族一脉相承的喜剧基因。

当演出结束,灯光亮起,我们带着满心的惊奇回到现实。那些会滑动的椅子、会呼吸的墙壁、会变成龙的衣架,或许会慢慢淡去,但那份关于欲望与救赎的思考,却像钟声一样,在心头久久回荡。

最动人的是,在这场跨越三代的艺术对话中,人们看到的不是简单的模仿,而是令人动容的基因的自然生长。查理卓别林让日常物品跳舞,维多利亚让它们拥有生命,奥蕾莉亚则与它们对话。魔法在进化,但那份用喜剧包裹悲剧的初心,始终未变。

《钟声与魔咒》似乎能让我们如此感受:真正的传承不是重复祖先的步伐,而是听懂他们留在血脉里的节奏,跳出属于自己的舞步。

就像那顶圆顶礼帽,在查理手中是滑稽的道具,在维多利亚手中是变幻的魔法,在奥蕾莉亚手中,则成了通往梦幻世界的入口。

(程姣姣,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助理研究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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